镜中人（21）
两人同时回头看去，门外是脸色铁青的铁大人，而还没等这两人反应过来，铁大人已经到了跟前，他拽了一把铁中玉，然后抬手“啪”的一声脆响，“爹”铁中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扇了一个耳光，“逆子！逆子！”铁大人气得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重复的骂着逆子，随即他转脸看向小江。由于刚才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小江一个踉跄用手扶了下墙才勉强稳住了自己，今天这个局面是他始料未及的，“你给我马上滚出铁府！”铁大人用手指着小江，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不，您不可以赶他走！”铁中玉马上放下捂着脸的手，张开双臂挡在小江面前，眼神倔强的盯着他的父亲。“逆子！”铁大人愤怒的拍着桌子，“你是想气死你爹是吗？啊！”“铁大人…”小江刚想解释什么，“你闭嘴！”铁大人怒不可遏的让他住嘴，“来人啊，把少爷给我带到祖宗牌位前面跪着！”随即家丁们就一涌而入架着极力反抗的铁中玉就往内堂方向走去，铁大人铁青着脸盯着小江，那眼神简直让他招架不住，正当他以为会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的时候，下一秒铁大人就拂袖而去，只留下小江一个人在屋内。
“所有人都给我退到院子外面去！”铁大人背着手，看着祖宗牌位，“小丹你把夫人带过来，然后你守在门口，不论是谁都不许靠近，另外今日铁府闭门谢客！”连珠炮似的下了命令之后，铁大人转过身看着面前早已高了他一头的儿子，满面冰霜，“跪下！”
铁中玉乖乖的跪在了祖宗牌位之前，父子俩就这样相看无言，过了好一会，铁夫人才匆匆赶到，“玉儿，你这是，你怎么惹你爹生气了？”铁夫人偷偷的戳了戳跪着的儿子悄声问着，然而铁中玉却不似之前，只是低垂着头没有回答，感觉到气氛怪异的铁夫人上前问起铁大人，“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认的好干儿子！”铁大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开口又气得胸膛起起伏伏，“小江？”铁夫人更加疑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跪在这里又跟小江有什么关系，她看了看自己老爷又看了看还跪着的儿子，“啊呀，这到底是怎么了嘛，你们父子两就不要打哑谜了！”铁夫人被弄的晕头转向，一甩袖子直接坐了下来。
“小江没有错，这件事跟他无关！爹你要责罚就责罚我！”铁中玉终于抬起了头，他双手攥拳，神情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站起身来。“你给我跪好！”铁大人生气的往他身前摔了一个茶杯，“砰”纷飞的碎片伴着还温热的水和茶渣就这样细细密密的溅了铁中玉一身，而他还是那副神情，不躲不闪，就好似那些东西不曾给他造成一丝伤害。
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脸上被飞溅的碎片划出的些些伤口有点坐不住了，“好，你们都不肯说是吧。”百般询问无果，铁夫人也生气了，“我去找小江问个清楚！”说着她抬腿就要往门外走，“娘！”铁中玉急了，忙想伸手去拽住不让她去问小江，却因为跪了太久，而一下小腿抽筋，不光没有拉住他娘，反而自己直接双手按在了刚刚的茶杯碎片中，顿时手掌一片殷红，而铁夫人此时已经离开了堂屋，所以也没有看到自己儿子那龇牙咧嘴的样貌。
“小江！”铁夫人匆匆赶到了客房，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且这屋子透着怪异，不对，铁夫人看向床铺，才发现怪异的地方在哪里，那里缺了一柄剑。小江这次住进铁府之后，他自己的佩剑是一直挂在床头的，哪怕去花园练剑也会把剑鞘留在房内，但现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东西，这不对劲，她急忙推开了衣柜，里面只有自己给小江新购置的衣物，而原本应该同时出现的他自己的旧衣服却消失不见了。铁夫人再次仔细打量起这屋子，这才发现桌上还有一杯香茗还有微弱的热气，而它的下面压着一封书信，封面上写着铁夫人亲启。铁夫人定了定神，拆开了那封信，然后门外的护卫们就听到了茶杯打翻的声音，他们刚想冲进来，却听到里面铁夫人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着“让我安静待会！都在外面等着！”
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信纸，字迹是小江的，她不会认错，这孩子的字不像铁中玉那样板正，字形有些飘，很多字都会漏掉些笔画，都是之前在江湖上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从墨迹的干涸程度的看得出这信是他短时间内写成的，而且刚刚写完不久，而他的离开也就在不久之前。只是这信上的事情太惊世骇俗了，她一时间无法承受，她的儿子，铁中玉，那个当初为了水冰心而放弃了科举，又因为水冰心的离世而沉溺良久的儿子，居然爱上了男人？这是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可看老爷那愤怒的样子和铁中玉在祠堂里那么的维护小江，铁夫人又觉得这件事好像确实是真的，天，她的头瞬间疼了起来。
平心而论，她作为一个母亲，自然希望儿子能有自己的幸福，所以当初对于水冰心，她最后还是妥协了，可这次居然是个男人，这说出去岂不是要让儿子变成世俗的攻击对象，但对于小江，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和相处，她的心里对这个孩子也是充满了无限的怜爱和同情，这孩子的命太苦了，自己都这么坎坷了，心中却还是装着大义，甘愿为了正义付出一切，甚至宁愿牺牲自己。
而小江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只留了书信给铁夫人，跟她讲明了一切，他在信中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他承认自己也为铁中玉心动了，他的人际关系简单，除了小鱼之外世上已无亲人。而且作为江湖儿女，他敢爱敢恨也不怕流言蜚语，大不了找个地方隐居不理世事。但是铁中玉不行，他还要面对世俗的目光，他身后有整个铁府，他有他要面对的责任不可以一走了之。所以小江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铁府，离开铁中玉以期能断了念想。他在信中也感谢了这些日子以来铁夫人的照顾，让他再次感受到了母亲的爱，自己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衔草结环。
看完信的铁夫人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两个孩子分开看都是好孩子，但现在这两个孩子却纠缠在了一起，这真是造化弄人，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了，小江走了也好，这团乱麻，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只希望玉儿也能放下这一切，哪怕他不愿再娶妻生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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