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20）
小江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压抑好内心真实的想法不给铁中玉回应，哪怕真的到了实在无法面对的时候，大不了他就放弃一切离开京城就好。在他的认知里，假以时日铁中玉总能放弃自己，放弃这段会被世人耻笑的感情，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们两人这不容于世的关系会这么快的暴露在阳光之下无所遁形。
“少爷，你回来了。”小丹一边递过早已准备好的茶水，一边接过少爷的官服，“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铁中玉装作漫不经心的问着，“老爷还没回来，夫人之前在后花园会客，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小江老老实实的交代着府内的动向，“然后？”铁中玉追问，他其实想知道的是小江的情况，但是他又不敢赤裸裸的直接问，所以只能使用迂回战术。“哦，夫人会见的是李大人的夫人，她们好像在商量给江少爷相亲的事情。”小丹的回答让本已经在书桌前提起笔要写字的铁中玉愣住了，然后他一甩手，那动作大的差点把砚台都打翻在地上，“少爷！”小丹惊呼着护着那副砚台，他有点不解的看着铁中玉，自家少爷这是怎么了，刚刚还云淡风轻的脸上立刻乌云密布，“少爷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啊，你看看这砚台，很贵的啊，你要是摔坏了，老爷肯定又要责骂了。”小丹嘟囔着重新摆好书桌后抬头居然发现刚刚还在发呆的少爷，现在却左右不见了他的人影。
其实此时的铁中玉早就来到了小江的门前，他刚想抬手推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娘？”铁中玉看到自家娘亲面色有点难堪的样子刚准备跨出门，“玉儿啊。”铁夫人看到了儿子似乎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拉住他的手，“玉儿你也知道，王大人家的二女儿虽然是庶出，但是王大人和他夫人一向把她当嫡亲的女儿一样抚养长大，而且人家长得也是花容月貌，才情出众，这你都见过的，跟小江绝对是良配啊，你帮娘劝劝他，这么一段大好姻缘可不要错过了，啊？”说着铁夫人重重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努了努嘴让他去说服屋内的小江，自己则带上仆从先行离开了。
铁中玉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消化他娘连珠炮一样的话语，自己就已经站在了小江的面前，“你想用什么理由说服我？”小江看了看铁中玉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笑意并不达眼底，看着让人觉得有点凄凉，然后他递过一杯茶水，示意铁中玉坐下来。
“我...”铁中玉嘴唇糯糯的颤抖着，他几次开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再次闭上，他很想问出那句话，但又怯懦的打了退堂鼓，他好恨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无法对着自己心爱的人直抒胸臆，明明自己不是这样的胆小鬼，可面对小江，他总是害怕开口，他怕有些话一说出去就再也无法收回，哪怕那天晚上借着酒劲已经说过了一遍，可这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是不敢袒露心迹。
“既然你不说，那就听我说。”小江苦笑了一下，“我不会答应你娘的。”小江斩钉截铁的回答，顿时给了铁中玉莫大的勇气，他刚想再次开口，“我谁都不会娶，我的身体我知道，我不能拖累任何人，你懂吗？”小江的语气变得悲凉，“我想好了，我要离开京城，如果运气好路上能找到常大哥能续命的话是最好，如果不行，那我就会找个地方隐居了此残生。很感谢你和你娘对我的照顾和关爱，恐怕这辈子我是无以为报了，如果真的有来生，那么我希望来世可以报答你们。”说完这番话，小江刚想起身送客，却被铁中玉压住了肩膀，“不要走！”铁中玉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放开。”小江要求他放手，抬头望去，只见铁中玉低着头，和他的目光对视，“不，你不可以走！”铁中玉不肯退让，“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小江很心疼但也很无奈，“不，你有，为了我留下来，好吗？我不要你离开我！”铁中玉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但小江的反应却不是他想要的，“铁中玉，你在说什么，你疯了么！”小江奋力摆脱了他的桎梏，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你是铁大人的独子，皇上的御前侍卫，你父母以你为荣，皇帝器重你，铁府靠你传承，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给我清醒点！”这一耳光是打在铁中玉的脸上，但是也是打在了小江的心上，刚刚的告白，他不意外，他也很想回应，但是为了铁中玉的前途，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感，哪怕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也必须狠下心拒绝。
铁中玉死死地盯着小江的眼睛，他才不信那些话，刚刚告白的时候自己明明看到小江眼中炙热的目光，而且他也没有正面回绝自己，“你说，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说你对我没有感觉，你说你不喜欢男人，你说你觉得我恶心，你说啊，你说啊！！”铁中玉红着眼睛低吼叫嚣着着，一步步向着小江逼近。
“我...”小江一时语塞，铁中玉的亦步亦趋让他步步后退，眼看自己快要被逼到墙边，马上就要退无可退了，小江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抬手想再给铁中玉一个耳光打醒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压在了墙上，“你说啊，你说你对我没感觉，你说我是变态，你说啊！”良久，铁中玉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随着他的话语而滴落，颗颗炙热的泪珠砸在小江的心上，砸的他生疼，他撇开头不敢去看铁中玉湿润的双眼，“我们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小江的心就像被人生生撕扯开一样，他知道铁中玉的痛，但是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答应，那么他们两个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或许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太大的困局，大不了远走江湖避开一切，可铁中玉怎么办，他有父母要赡养，他有皇命在身，有一大堆人指望着他生存。想到这里，小江还是狠下心肠刚准备开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暴怒的吼声“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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